从圣经中“义”字的用法看称义

称义，差不多可以说是新约的神学里最重要的字眼之一。那么什么是称义?要了解称义，自然离不开对“义”这个字的理解。因此，我们需要从圣经来看“义”这个字的用法含义。在探究这个问题的时候，首先需要指出的是，保罗的“称义”教义是以旧约圣经为背景的。因此，我们要从旧约圣经开始来看“义”这个字的含义。

一、“义”是一种关系的概念

我们一般看到“义人”这两个字的时候，基本上所想到的就是一个完美的人。换言之，“义”常常是被视为是道德品质的含义，但这却是一种误解。实际上，“义”是一种“关系”的概念。“义”这个字的基本字义是指“世上事物的规范，是人和事物应该符合的规范”。1因此，人履行了他所身处的某种关系所应尽的要求，那么他就是“义”的，2就是个“义”人，因为他的行为符合了这种关系的“规范”;这也就自然联系到“行义”，这个动词的意思也就是去履行或实践某种关系下的规范要求，做所该做的。

虽然“义”这个字在圣经中最早出现的地方，并非是创38:26，但这节经文却可以很好帮助我们了解什么是“义”。这节经文中提到犹大说他的儿媳妇他玛“比我更有义”。为什么?他玛的行为不是违背伦理道德的吗?怎么还能说“有义”呢?其实这是因为，虽然他玛的行为是不道德的，但她却是履行了或尽到了她为人妻的这种关系下所应尽的要求。当时的社会文化背景下，作为妻子，应尽之责就是要替丈夫留后。这也就是为什么当时女人不能生育是女人最大的耻辱。他玛尽到了她为人妻的本分，但犹大却没有尽到他的本分，没有履行承诺，也没有让自己的小儿子按当时风俗娶嫂为妻，为兄长留后。所以，他玛比犹大“更有义”。请注意，这里的“义”是相对的，是他玛相比较于犹大来说，显得更为“义”。

同样，扫罗说大卫比他公义(撒上24:17)，也是这个原因：因为大卫身为臣子，守住了他的本分，拒绝杀害他的王。在他心目中，虽然扫罗已经被废，但依然在王的位上，因此从某个角度而言，依然是耶和华的受膏者(撒上26:9)。

还有一节经文，可以更清楚明白地告诉我们什么是“义”的含义。“你们作儿女的，要在主里听从父母，这是理所当然的”(弗6:1)。这里翻作“理所当然”的，原文就是“义”这个字。现代中文译本把这个字翻作“本分”。所以，什么是“义”？就是我们理所当然要做的，是我们的本分。儿女听从父母，是本分，是理所当然的，因此是我们与父母关系下的“义”。其实，这样的理解所反映的含义，正是中文的这个“义”字的本意。中文里说某个人“重义气”，“义薄云天”，就是说这个人忠诚于某种关系，忠诚地尽到在这种关系(特别是朋友关系)下的本分和义务，例如尽心竭力帮助朋友。

虽然上述经文都是论及人与人之间，但我们与神之间其实也是同样的。一个在神面前是“义”的人，就是他符合了人与神之间正常关系的要求规范。我们的“义行”就是履行了我们与神之间关系所要求的规范。这种我们与神之间的关系，最主要的就是约的关系。因此，我们的“义”或“义行”就是履行约的要求，就是遵行神的诫命。因此摩西才说“我们若照耶和华我们神所吩咐的一切诫命，谨守遵行，这就是我们的义了”(申6:25)。创15:6中说“亚伯兰信耶和华，耶和华就以此为他的义”，也是同样的意思。亚伯拉罕尽到了一个作为被造物的人和神百姓当有的行为，就是信任神(信神，就是以神为信实，可靠，可信赖的)。这字在保罗书信中的神学用法，进一步巩固了这个论点：称义是关乎与神关系的事，而与道德的义毫无关连。参：加3 。从加3:4, 8, 11, 14, 18, 21节可以看出，称义，不是指道德完美了，而是指恢复与神正确的关系，以致于可以承受神应许的福气，承受神的产业。

二、“称义”的法庭式概念

上文提到，我们在神面前的“义”就是履行约的要求，就是遵行神的诫命，也就是律法。从这个角度来说，义是在律法上是否站得住，“义”的意思就是“在对的一方”，相反，“恶”的意思就是“在错的一方”，在律法上站不住。因此，“称义”是恢复在神面前的合法地位，处在法庭上“对的一方”，与神有正确的关系。这种地位的宣告是法庭上的。这也是“义”字的另一用法。申 25:1中说“人若有争讼，来听审判，审判官就要定义人有理，定恶人有罪。”这里的“定……有理”原文就是“称义”。因此，“称义”是一个法官在法庭上对一个人的宣判，不是把人变成义人，而是宣判。

人在神面前称义也是同样。罗4:5中的“称罪人为义”，也不是把罪人变为义，不是成义，而是宣告为无罪。路 7:29 “众百姓和税吏既受过约翰的洗，听见这话，就以神为义”，不是把上帝变成义的，而是承认神是义的，神是对的。

因此，福音显明神的义，有两种层面：其一，与神的关系成为“对的”;其二，神在称罪人为义的事上，显明神自己是义的。“好在今时显明他的义，使人知道他自己为义，也称信耶稣的人为义”(罗3:26)。就人与神层面的关系而言，能够判定一个人在神的律法上站得住的，只有神。只有神能宣告一个人合乎律法的要求，赐他义人的地位身份。

这种法庭式所称的义虽然是地位上的，但却也依然是真实的义，因为人对神的关系并非虚构的事。神并非看待罪人「仿佛」他是义的;他事实上就是义的。罪人借着基督已经进入一个新的与神的关系里，并且按这个新关系而言，他事实上是义的;基督里的人按照他对神的关系而言，他的确是义的，不是道德上的义，乃是法庭的义。关系上的义与称义有关，而道德上的义与成圣(生活上的成圣)有关。

称义是定罪的相反。定罪是神向有罪的人宣告罪名成立、发落永刑的判决。同样的，称义并非主观的道德之义;称义乃是神的判决，洗脱所有罪状，宣告无罪，其结果是脱离一切定罪与刑罚。称义教义的意思是：神在现今，在最后审判临到之前，已经向信的人宣布了那末日要宣告无罪的判决。那因此而有的义不是道德的完善，而是“无罪”，就是神不再向他计算他的罪(林后5:19)。

结论

称义是一种与神关系的恢复，也是在法庭上站在了“对的一方”，就是获得义人的身份。这义人的身份或地位，是真实的。我们在与神的关系层面就是义人，神并不是假装我们是义人，或虽然知道还是罪人，却以义人的待遇来待我们。

因此，基督徒不应该在神面前因觉自己的行为尚不够完全，就还认为自己是罪人，而要凭信心接受我们义人的身份，同时向神存感恩的心，因为这义人身份的获得，并非我们实际的行义，而是因基督“替我们成为罪”的救赎恩典。

另一方面，我们也需要知道，我们的行为还有很多“不义”——不合乎神子民的规范，因此需要努力靠圣灵在行为上追求活出义，使我们“名副其实”。

[1] 赖德，《新约神学》，下册，马可人译(台北：华神出版社，1984)，521。

[2] 同上。